韻譯

昨夜星光燦爛，夜半?yún)s有習習涼風；

我們酒筵設(shè)在畫樓西畔、桂堂之東。

身上無彩鳳的雙翼，不能比翼齊飛；

內(nèi)心卻像靈犀一樣，感情息息相通。

互相猜鉤嬉戲，隔座對飲春酒暖心；

分組來行酒令，決一勝負燭光泛紅。

可嘆呵，聽到五更鼓應(yīng)該上朝點卯；

策馬趕到蘭臺，像隨風飄轉(zhuǎn)的蓬蒿。

注釋

畫樓、桂堂：都是比喻富貴人家的屋舍。

靈犀：舊說犀牛有神異，角中有白紋如線，直通兩頭。

送鉤：也稱藏鉤。古代臘日的一種游戲，分二曹以較勝負。把鉤互相傳送后，藏于一人手中，令人猜。

分曹：分組。

射覆：在覆器下放著東西令人猜。分曹、射覆未必是實指，只是借喻宴會時的熱鬧。

鼓：指更鼓。

應(yīng)官：猶上班。

蘭臺：即秘書省，掌管圖書秘籍。李商隱曾任秘書省正字。這句從字面看，是參加宴會后，隨即騎馬到蘭臺，類似蓬草之飛轉(zhuǎn)，實則也隱含自傷飄零意。

　　所謂“無題”詩，歷來有不同看法：有人認為應(yīng)屬于寓言，有人認為都是賦本事的。就李商隱的“無題”詩來看，似乎都是屬于寫艷情的，實有所指，只是不便說出而已。

　　首聯(lián)以曲折的筆墨寫昨夜的歡聚。“昨夜星辰昨夜風”是時間：夜幕低垂，星光閃爍，涼風習習。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，縈繞著寧靜浪漫的溫馨氣息。句中兩個“昨夜”自對，回環(huán)往復(fù)，語氣舒緩，有回腸蕩氣之概。“畫樓西畔桂堂東”是地點：精美畫樓的西畔，桂木廳堂的東邊。詩人甚至沒有寫出明確的地點，僅以周圍的環(huán)境來烘托。在這樣美妙的時刻、旖旎的環(huán)境中發(fā)生了什么故事，詩人只是獨自在心中回味，我們則不由自主為詩中展示的風情打動了。

　　頷聯(lián)寫今日的相思。詩人已與意中人分處兩撥兒，“身無彩鳳雙飛翼”寫懷想之切、相思之苦：恨自己身上沒有五彩鳳凰一樣的雙翅，可以飛到愛人身邊。“心有靈犀一點通”寫相知之深：彼此的心意卻像靈異的犀牛角一樣，息息相通。“身無”與“心有”，一外一內(nèi)，一悲一喜，矛盾而奇妙地統(tǒng)一在一體，痛苦中有甜蜜，寂寞中有期待，相思的苦惱與心心相印的欣慰融合在一起，將那種深深相愛而又不能長相廝守的戀人的復(fù)雜微妙的心態(tài)刻畫得細致入微、惟妙惟肖。此聯(lián)兩句成為千古名句。

　　頸聯(lián)“隔座送鉤春酒暖，分營射覆蠟燈紅”是寫宴會上的熱鬧。這應(yīng)該是詩人與佳人都參加過的一個聚會。宴席上，人們玩著隔座送鉤、分組射覆的游戲，觥籌交錯，燈紅酒暖，其樂融融。昨日的歡聲笑語還在耳畔回響，今日的宴席或許還在繼續(xù)，但已經(jīng)沒有了詩人的身影。宴席的熱烈襯托出詩人的寂寥，頗有“熱鬧是他們的，而我什么也沒有”的凄涼。

　　尾聯(lián)“嗟余聽鼓應(yīng)官去，走馬蘭臺類轉(zhuǎn)蓬”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：可嘆我聽到更鼓報曉之聲就要去當差，在秘書省進進出出，好像蓬草隨風飄舞。這句話應(yīng)是解釋離開佳人的原因，同時流露出對所任差事的厭倦，暗含身世飄零的感慨。

　　全詩以心理活動為出發(fā)點，詩人的感受細膩而真切，將一段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情感描繪得撲朔迷離而又入目三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