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長安秋夜》鑒賞
原文
內宮傳詔問戎機,載筆金鑾夜始歸。
萬戶千門皆寂寂,月中清露點朝衣。
賞析
這首《長安秋夜》頗具特色,因為這不僅是李德裕的詩,而且是詩的李德裕。它像是一則宰輔日記,反映著他從政生活的一個片斷。
中晚唐時,強藩割據(jù),天下紛擾。李德裕堅決主張討伐叛鎮(zhèn),為武宗所信用,官拜太尉,總理戎機。“內官傳詔問戎機”,表面看不過從容敘事。但讀者卻感覺到一種非凡的襟抱、氣概。因為這經歷,這口氣,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有的。大廈之將傾,全仗棟梁的扶持,關系非輕。一“傳”一“問”,反映出皇帝的殷切期望和高度信任,也間接顯示出人物的身份。
作為首輔大臣,肩負重任,不免特別操勞,有時甚至忘食廢寢。“載筆金鑾夜始歸”,一個“始”字,感慨系之。句中特別提到的“筆”,那決不是一般的“管城子”,它草就的每一筆都將舉足輕重。“載筆”云云,口氣是親切的。寫到“金鑾”,這決非對顯達的夸耀,而是流露出一種“居廟堂之高”者重大的責任感。
在朝堂上,決策終于擬定,他如釋負重,退朝回馬。當來到首都的大道上,已夜深人定,偌大長安城,坊里寂無聲息,人們都沉入夢鄉(xiāng)。月色撒在長安道上,更給一片和平寧謐的境界增添了詩意。面對“萬戶千門皆寂寂”,他也許感到一陣輕快;同時又未嘗不意識到這和平景象要靠政治統(tǒng)一、社會安定來維持。騎在馬上,心關“萬戶千門”。一方面是萬家“皆寂寂”(顯言);一方面則是一己之不眠(隱言),對照之中,間接表現(xiàn)出一種政治家的博大情懷。
秋夜,是下露的時候了。他若是從皇城回到宅邸所在的安邑坊,那是有一段路程的。他感到了涼意:不知什么時候朝服上已經綴上亮晶晶的露珠了。這個“露點朝衣”的細節(jié)很生動,大約也是紀實吧,但寫來意境很美、很高。李煜詞云:“歸時休放燭花紅,待踏馬啼清夜月”(《木蘭花·曉妝初了明肌雪》),是善于享樂的。雖然也寫月夜歸馬,也很美,但境界則較卑。這一方面是嚴肅作息,那一方面卻是風流逍遙,情操迥別,就造成彼此詩詞境界的差異。露就是露,偏寫作“月中清露”,這想象是浪漫的,理想化的。“月中清露”,特點在高潔,正是作者情操的象征。那一品“朝衣”,再一次提醒他隨時不忘自己的身份。他那一種以天下為己任的自尊自豪感盎然紙上。此結可謂詞美、境美、情美,為詩中人物點上了一抹“高光”。
如果把這首絕句當作一出轟轟烈烈戲劇的主角出臺的四句唱詞看,也許更有意思。一個兢兢業(yè)業(yè)的無雙國士的形象活脫脫出現(xiàn)在人們眼前,這是有理想色彩的詩人自我形象。他唱的句句是眼前景、眼前事,毫不裝腔作勢,但顯得豪邁高遠,表現(xiàn)出一個秉忠為國的大臣的氣度。“大用外腓”是因為“真體內充”。正因為作者胸次廣、感受深,故能“持之非強,來之無窮”(司空圖《詩品》)。
李德裕簡介
唐代·李德裕的簡介

李德裕(787—849),字文饒,唐代趙郡贊皇(今河北贊皇縣)人,與其父李吉甫均為晚唐名相。唐文宗時,受李宗閔、牛僧儒等牛黨勢力傾軋,由翰林學士出為浙西觀察使。太和七年,入相,復遭奸臣鄭注、李訓等人排斥,左遷。唐武宗即位后,李德裕再度入相,執(zhí)政期間外平回鶻、內定昭義、裁汰冗官、協(xié)助武宗滅佛,功績顯赫。會昌四年八月,進封太尉、趙國公。唐武宗與李德裕之間的君臣相知成為晚唐之絕唱。后唐宣宗即位,李德裕由于位高權重,五貶為崖州司戶。李德裕兩度為相,太和年間為相1年8個月,會昌年間為相5年7個月,兩次為相7年3個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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