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逍遙堂會宿二首》鑒賞
原文
時宿于逍遙堂,追感前約,為二小詩記之。
逍遙堂后千尋木,長送中宵風雨聲。
誤喜對床尋舊約,不知漂泊在彭城。
秋來東閣涼如水,客去山公醉似泥。
困臥北窗呼不起,風吹松竹雨凄凄。
賞析
轍幼從子瞻讀書,未嘗一日相舍。既仕,將宦游四方,讀韋蘇州詩至“安知風雨夜,復此對床眠”,惻然感之,乃相約早退,為閑居之樂。故子瞻始為鳳翔幕府,留詩為別曰:“夜雨何時聽蕭瑟⑴?”其后子瞻通守余杭⑵,復移守膠西⑶,而轍滯留于淮陽、濟南⑷,不見者七年。熙寧十年二月,始復會于澶濮之間⑸,相從來徐留百余日。
第一首是觸景傷情,前兩句是寫景,后兩句是抒情。前兩句所寫之景雖是徐州逍遙堂之景,卻與十七年前他們在京師懷遠驛所見之景酷似。蘇軾《感舊詩》敘說:“嘉祐中予與子由同舉制策,寓居懷遠驛,時年二十六,而子由二十三耳。一日秋風起,雨作,中夜翛然(急速貌),始有感慨離合之意。”蘇轍所說的共讀韋蘇州(韋應物)詩,“相約早退”,即在此時。《感舊詩》中又說:“自爾宦游四方,不相見者十嘗七八。每夏秋之交,風雨作,木落草衰,輒凄然有此感。”這次逍遙堂的風雨聲引起蘇轍兄弟的“追感前約”,只不過是其中的一次而已。秋風秋雨,一般給人以“凄然”之感,但這次給他們的卻是“喜”,因為他們在“不見者七年”之后,總算“會宿逍遙堂”了。但這種“喜”又是“誤喜”,是空歡喜,因為他們原來是“相約早退”,去過自由自在的閑居生活。而此時二人皆在做官,行動并不自由。雖對床夜語,仿佛“舊約”真的實現了;但不久就要“孤帆水驛”,再次離別:“賤仕迫程期,遷延防譴怒。”(《雨中陪子瞻同顏復長官送梁燾學士舟行汶上》)“不知”二字也用得妙,既是因“誤喜”而暫忘“漂泊”,更是詩人對“誤喜”的自嘲。暫時漂泊彭城,其實是沒有什么可喜的。
第二首是詩人想象自己離開徐州后蘇軾的心情。首句“涼如水”既是寫秋涼,也暗示了他離去后蘇軾將很感孤獨、清冷。次句化用“山公”山簡事。山簡官至尚書左仆射。他鎮襄陽時,優游閑適,但是嗜好喝酒,一喝就喝到醉。(見《晉書·山簡傳》)蘇軾常以山簡自況,如“誰記山公醉夕陽”(《新葺小園》),蘇轍這里也以山簡比蘇軾,說他離去后,兄長定很苦悶,只好以酒澆愁。第三句進一步補寫蘇軾的醉態,最后仍以凄風苦雨作結。全詩所寫的秋涼如水,爛醉似泥,困臥不起,風雨凄凄,既造成了清冷的氣氛,又突出了蘇軾的苦悶,比第一首具有更濃厚的感傷色彩。
張耒評蘇軾蘇轍兩人的詩風:“長公(蘇軾)波濤萬頃海,少公(蘇轍)峭拔千尋麓。”(《贈李德載》)蘇軾詩如大海怒濤,洶涌澎湃;蘇轍詩如高山茂林,幽深峭峻。這兩首詩也頗能代表蘇轍的詩風,質樸自然,不事雕琢,清幽冷峻,有一唱三嘆之致。
蘇轍簡介
唐代·蘇轍的簡介
![蘇轍](/d/file/p/04d9e8e1037287c48823bea43e660264.jpg)
蘇轍(1039—1112年),字子由,漢族,眉州眉山(今屬四川)人。嘉祐二年(1057)與其兄蘇軾同登進士科。神宗朝,為制置三司條例司屬官。因反對王安石變法,出為河南推官。哲宗時,召為秘書省校書郎。元祐元年為右司諫,歷官御史中丞、尚書右丞、門下侍郎因事忤哲宗及元豐諸臣,出知汝州,貶筠州、再謫雷州安置,移循州。徽宗立,徙永州、岳州復太中大夫,又降居許州,致仕。自號潁濱遺老。卒,謚文定。唐宋八大家之一,與父洵、兄軾齊名,合稱三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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