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
　　奸淫

　　賊初入城，先拏娼妓小唱，漸次良家女，子弟臉稍白者，輒為拏?cè)ィ虬筮€家，賊仍隨之，婦女淫污，死者無算。

　　賊兵初入人家，日借鍋爨。少焉，曰借床眠。頃之，曰借汝妻女姊妹作伴。藏匿者，押男子遍搜，不得不止。愛則摟置馬上。有一賊挾三四人者，又有身摟一人，而余馬挾帶二三人者。不從則死，從而不當(dāng)意者亦死，一人而不堪眾嬲者亦死。安福胡同，一夜婦女死者，三百七十余人。降官妻妾，俱不能免。悉怨悔欲逃，難脫走，惟殉難諸臣家眷，賊兵絕不敢犯。

　　北路凡受偽府縣官，遇賊兵過，先搜民間婦女供應(yīng)，稍或不足，兵即以刀背亂下，偽官苦不可言。美者攜去，惡者棄下。仍命本官云，留待后來者用。婦女供役之苦如此。偷生者少，雖死節(jié)者，亦不得清潔耳。

　　燕都日紀(jì)云：賊將各踞巨室，籍沒子女為樂，而兵士充塞巷陌，以搜馬搜銅為名，沿門淫掠，稍違者，兵加其頸，門衛(wèi)甚嚴(yán)，即欲脫免，不可得也。不顧青天白日，恣行淫戲。

　　大事記云：至有八賊輪奸一幼女，立刻而斃。又有一士子女。被奸，告之賊官，賊官先喚女，囑曰：汝若認(rèn)奸，便斬汝頭。及審，女不敢認(rèn)，遂坐誣殺士子，而賊黨益無忌矣。

　　新世宏勛云：賊兵每得一婦女，即舁擁城上，挨次行奸，循環(huán)不已，婦人即時(shí)殞命。或遇賊將過，恐被責(zé)，竟向城外拋下。

　　三月二十六勸進(jìn)本末

　　先是，二十三朱純臣、陳演率百官勸進(jìn)，不得入。二十五，偽禮政鞏，示隨駕各官，率耆老上表勸進(jìn)。故陜西提學(xué)僉事也。至次日二十六甲寅，為勸進(jìn)之始，其表有云：比堯舜而多武功，邁湯武而無慚德。周鐘自侈為得意之語。四月初一，宋獻(xiàn)策奏帝星不明，速宜登位。初三，鴻臚官在系者，悉復(fù)原官習(xí)儀，以候即位。時(shí)四月三、六、九日，官民三次勸進(jìn)。牛金星云：大位未正，恐事有中變，勸自成會(huì)同禮府鞏出示，定十七舉此大事。百官十二午門前演禮。十三，皇極殿演禮。十五日頒詔。十六幸學(xué)官，行釋菜禮。文武百官俱往圜邱候郊天加袞冕，并行祀廟、定功等禮。遷大祖神位于歷代帝皇廟，其余太廟祖主，盡行燒毀。此示一出，降臣鞏，不俟臨期，竟于四月初四入太廟，將太祖神主捧出，送入帝王廟中，其余立時(shí)燒去，京師無不唾罵。

　　或持黃袍示賊，賊目不可開，引至皇極殿金臺，金頂?shù)颀垼魧⑾锣ⅲH目眩頭痛，雖云三六九日朝集，然遲遲末正南面者，以此。往代篡竊之輩，殿或搖，地或陷，咎征亦何可誣也。

　　賊偽制一盒，刻永昌年月日于中，密置大內(nèi)，令人簡得，詐稱符命。又詐飾番僧?dāng)?shù)人，稱西域某國，知新天子登極入賀。

　　先是四月初，牛、鞏出示：定十二演禮，忽東報(bào)急。十二日，自成出京。二十六回京，二十七忽傳登極。預(yù)設(shè)鹵簿于城外，百官朝賀。

　　甲乙史云：二十九李自成稱皇帝位于武英殿，追尊七代考妣。為帝后，六政府各一赦書，稱大順國永昌元年。

　　選升降臣

　　甲乙史云：三月二十六日，選升四品以下百余人，詞林則楊觀光、梁兆陽改侍郎，項(xiàng)煜改太常寺丞，韓四維降修撰，薛所蘊(yùn)改司業(yè)，何瑞征、高爾儼、方以智、傅鼎銓、楊廷鑒、陳名夏如故。張之奇為順慶府尹。六科則申芝芳、朱徽、劉昌、戴明說、彭琯、孫承澤、金煉色、光時(shí)亨、時(shí)敏改科為諫議。止時(shí)敏改為縣令。御史改直指使，則朱朗鑅、張懋爵、蔡鵬霄、裴希度、涂必泓、韓文銓、陳羽白。吏部改從事，則沈自彰、熊文舉、郭萬象、王顯、楊元錫。其余大理卿劉大鞏，光祿卿李元鼎，太常卿吳家周，鴻臚卿張魯，驗(yàn)馬卿宋學(xué)顯，尚契卿葉初卿，學(xué)祿錢位坤，助教李森先，皆改授者。凡銓選皆，宋企郊主之。

　　三月二十七乙卯

　　吳三桂挾大清騎叩山海關(guān)，賊將不能御。

　　二十八日丙辰

　　內(nèi)官降賊者，自官中出，皆云李賊雖為首，然總有二十余人，俱抗衡不相下。凡事皆眾共謀之，時(shí)偽國公劉宗敏，以爭我叛將白廣恩，故遂生心，及京城陷，逆闖多擁金帛，自豐積，宗敏覬之不獲，心益離。出大事記。

　　程源移書勉唐廷彥

　　初，三月二十日，天津兵道原毓宗倡降，進(jìn)士程源以書勉餉部唐廷彥，忠孝大義。且云：馮津撫倡義，曹師友義，亦有心人，今糧廣兵眾，據(jù)賊腹而俟恢復(fù)，中興之奇勛也。唐請?jiān)慈氤亲h戰(zhàn)守。比源至城頭，防海兵大噪，劫餉庫盡，毆廷彥幾死。先是，馮元飏為天津撫臣，聞京城變，聚將士泣血，誓勿二門下，已無一人應(yīng)之。津道原毓宗，秦之蒲人，赴官時(shí)遇賊，賊禮之厚，留母為質(zhì)。因縱之，許內(nèi)應(yīng)。比至津，即張皇賊勢相離間，及都門賊報(bào)至，率紳士先表迎降，兵民皆風(fēng)而靡。大揭黃旗城櫓，署之曰“天壁民順”。因而津民各用片紙書民順綴門，前總兵曹友義單騎斬關(guān)出，毓宗率兵邀截之，逼元飏迎賊。元飏不屈，副將金斌、總兵婁光先、指揮楊維翰，俱叛稱表降。二十一，金斌移營演武場，源復(fù)就見說之。唐廷彥傷重，移至，馮元飏皆在群諭以大義起兵，不動(dòng)。斌且勸廷彥留幕下，源先機(jī)退，急以書諭從賊圖南二意為千載樂辱之關(guān)，不可不決。唐回書云：傷重難存，自反無能報(bào)國，惟一死而已。家慈年八十有三，吾兄過敝地，幸婉曲慰之。有子死國，勿過傷也。彥止一子，方八月，源欲竭力保全回籍，彥不從，傷哉。

　　程源移書邱祖德

　　二十八日，程源移書山東撫臣邱祖德曰：我皇上未有失德，頃緣諸臣泄泄，餉缺兵單，至賊淪我神京，殞我君父，普天率土同此悲號。又云：江南財(cái)賦之地，子弟多豪，賊不先窺而以貽我，彼豈能舍步騎而與我爭長江之險(xiǎn)耶？況有我蜀據(jù)其首，走西安才七日也，而楚豫橫其腹，甘寧蝕其心，江東老成尚有人，義旗一舉，彼搗此擊，克復(fù)直指顧間耳。而議者不察，以賊有成焉。其亦借賊為富貴之資也。

　　二十九日丁丑

　　程源又移書天津鎮(zhèn)將曹友義曰：天地反覆，三光晦蒙，痛哉！食君之祿，誤君之事，若是矣。前寓天津，已與將軍見及此，彼時(shí)相商，便將天津一派為托，將軍亦毅然不讓。今茲胡然大失哉？昨泊津門，乃知兵以無餉故，為原毓宗誘去，然將軍所部健丁五百，如父子，今雖叛去，其心必不忘將軍也。目下偽百布列，皆為無籍，各州各縣無一人能為守者，即使收捕擒斬，大功亦計(jì)日可集。嗟乎！鼎湖龍去，青宮累囚，敷天掩泣之時(shí)，正臣子捐軀之日。無負(fù)國恩，不污史筆，勉力自愛。